农耕生活嘛，一定要种地，还要有个院子，一堆常用农具，还要养些猫狗鸡鸭之类家畜家禽。
这些家畜家禽我断断续续都养过。最近这批鸡子的更替是 2017 年春，是那年亲戚家拆迁捉过来的，还有一只母鹅。隔年鸡子又有部分更替，其中留下了一只公鸡。
院里地方促狭，只能养到平房上，用砖头围起来，权作鸡舍。一年后，那只公鸡长得体型高大，五彩翎毛十分漂亮，看起来十分威武，但它经常欺负弱小的母鸡，所以只好分笼圈养。
公鸡不下蛋，食量还很大，为什么还要养呢？一是会打鸣报时，每天天刚蒙蒙亮，街坊四邻听到它报晓都觉得挺好。二是佩服它的风骨，古人谓鸡有五德：头戴冠，文也；足傅距，武也；敌在前敢辟，勇也；见食相呼，仁也；守夜不失时，信也。还有就是情怀使然，我们想延续一点乡村巷陌的古朴气韵。
相比公鸡母鸡，那只鹅自由一些，可以在鸡舍里来回走动，但也很有限，从这头到那头是七步，从那头到这pg模拟器头也是七步。
这些家禽一天三顿喂食，几乎不能断。如果连续几天喂了两顿或一顿，母鸡就会停止下蛋“罢工”，公鸡和鹅也会焦躁不安。我家每天剁鸡食的响声是街上的一大特色。妻子小陈跟养鸡户请教过，在饲料中加了骨粉、石粉，这些家禽可以健康成长，连续下蛋。饲料以麦麸掺草叶、菜叶为主，家里的麦麸不济时，还要买一些。
养鸡还有两大好处，一是剩饭有地方打发了，邻居们也不时送来些剩饭剩菜；二是鸡粪鹅粪可肥田，再加上灌沼液，我们家房前屋后以及房上种的菜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，不仅生长旺盛，而且不生虫、不用打药，绝对绿色。比如今年的长豆角，结得一簇一簇，一直到8月末才罢园；还有黄瓜、韭菜、大葱、大蒜、四季豆、空心菜、生菜等，我们哪能吃得了！往往摘不及了，要邀请亲戚朋友“帮忙”吃，甚至摘好送过去，你说麻烦不麻烦！
喂得用心，母鸡也就争气，几乎全年不歇窝，6只母鸡，旺期每天收4枚5枚蛋是常态，十冬腊月也能收1到2枚。我们也吃不了啊。热心的小陈总有办法，亲戚朋友谁家有孕妇产妇了，谁病了，都会攒上一些，装好送过去，以至于我们有时一边给人送鸡蛋，一边往家里买鸡蛋，你说麻烦不麻烦！
那只鹅抱来时只下过 1 枚蛋，而且这东西是个“直肠子”，拉得到处都是，清理起来很费事。鹅吃食后要漱口，需要专门准备一个盆子，每天换水。鹅喜欢洗浴，还准备了一个大铁盆，两三天要换一大盆水，所以鉴于诸多麻烦，当时就想把它放到洛阳师院的月明湖里去。后来听说鹅是黄鼠狼的天敌，鹅粪对黄鼠狼具有强大的威慑作用，黄鼠狼踩到了鹅粪脚丫子会慢慢溃烂并蔓延开来，就决定留下它来作鸡的“卫士”。我曾在夜间看到一溜5只黄鼠狼从后墙上走过，后来果真见到了一只死在房上角落里的黄鼠狼，估计是踩鹅粪了。
第二年开春，母鹅好像是为了展示自己存在的价值，迸发了力量，展现出了活力，连续下蛋五六天，共下了 60 多枚。这鹅可能老了，接下来几年下蛋量渐有下降，其结果，也是大伙分而食之了。
到了2021年7月，正值暑假，李村街要拆迁了，全家开始忙于整理家当、租房、打扫卫生、搬家。其间，有两只母鸡出了问题，不知道怎么回事，站都站不稳。小陈跑去咨询兽医，把它们抱出来隔离，买来钙片、土霉素，一天喂两回，还给它们开了“小灶”。有天下大雨，看到它们泡在水里，小陈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十分懊悔，就把它们抱到楼梯间精心照料。一周多后，两只母鸡恢复健康了。
进入8月，诸事皆有序进行，问到那些活物如何处置，小陈不置可否，问得多了，竟急眼了：这事你们不要管了！街上来往穿梭的收废品的人中，不时有收鸡收兔的上前询问，小陈都没好气地斥责：“去去去！没有没有没有！有也不卖！”整得人家莫名其妙。
家里需要用的东西基本都腾出去了，大家必须要面对这个事情了。经过沟通商量，小陈、我和女儿都是一样的心思：不忍心杀，不忍心卖，不忍心送。于是大家统一了“不杀、不卖、不送、放生”的“三不一放”原则。
房子腾完交公后，因为几张床拉走的拉走，送人的送人，为了守着这群活物，小陈打地铺住在家里，一早照例剁草喂食，仍然坚持每天照料。
9月2日凌晨，天还黑乎乎的，小陈就起了床，说想再听听公鸡打鸣的声音。6点多，小陈打来电话说，咱们跟这群鸡鹅的缘分尽了，把它们放了吧。
小陈是个有心人，在把饲料送人的时候专门留了一兜十来斤小麦。我俩把鸡鹅装在几个编织袋里，开车把几只鸡放到树林深处，撒下一些麦子。小陈眼里噙着泪，念叨着说：“昨天还贡献了4个鸡蛋呢！对不起，俺们真没办法了，以后就靠你们自己了。”几只鸡啄食了一会儿麦子，就钻到草丛中不见了。
后来我们邀上外甥女，女儿带着孩子们，一路奔向伊河湿地公园。小陈事先踩过点，熟门熟路，经过孔雀园时，撒了些麦子，到了鹅池，又隔着鹅群栖息的栅栏撒了一些麦子。寻一处较为开阔、树草遮挡得不甚严实的地方，小陈拿出手机摆出拍摄的架势，我打开编织袋，爱抚地最后一次捋了捋它那洁白的羽毛，抓住鹅的两翅从编织袋中捞出来，叹口气，撒向水中。
那鹅“嘎嘎”地叫着落到水里，扑扇了两下翅膀游动了几下，遂折回头向我们游过来，又回头游不远，再一次游过来，“嘎嘎”叫着似在向我们告别。两次返回，让我们感动极了！鹅真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，相处四年多时间，我们感觉它也是恋恋不舍、不忍离去啊！鹅转头向湖中游去的时候，对岸上的群鹅欢叫起来，纷纷下水，先有两只迎上来，接着更多的鹅围上来，他们“嘎嘎嘎”喧闹着，好像在用同类的语言欢迎新朋友的到来。全家人看到这种场景，也忍不住兴奋地欢呼起来，也终于放心了，原本担心它会受欺负呢。
这只鹅迅速融入进了鹅群里，开始跟同类一边嬉戏，一边向对岸游去。估计它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么浩大的水面畅游，兴奋异常，长长的弯弯的颈项伸转自如，摇曳生姿；不时地扑闪翅膀，欢呼雀跃。渐渐地，我们分辨不出是哪只了，尽管有记号，但太不显眼了。
万物皆有灵。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珍贵的，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善待。希望我家的鸡、鹅在离开圈养的日子里，活得自在舒服。
本文为澎湃号作者或机构在澎湃新闻上传并发布，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，不代表澎湃新闻的观点或立场，澎湃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。申请澎湃号请用电脑访问。
